第37章 走我的獨木橋(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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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嘉南眼中的失望半點都無法隱藏,她居然有孩子了。
他手心緊緊的握著被子,那個人,那個人怎麽能這樣!她懷孕了居然還和她離婚,讓宋夕夕一個人流落街頭!他是知道的,宋夕夕愛慘了傅言霆,愛了他那麽多年。他無法置信,傅言霆會煮對待宋夕夕。如果換做是他,哪怕宋夕夕主動了一份,剩下的九十九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跨出來啊。
不能用藥物控制體溫,陸嘉南只好找來自己的一個女同事幫忙物理降溫,折騰到了下午,宋夕夕的體溫才慢慢退了下去。
陸嘉南看著這樣的宋夕夕又是心疼又是氣憤。
他熬了一點粥讓她喝下去,但是之前一直沒有出現的壬辰反應到了現在變得特別嚴重,吃下去的還沒有吐掉的多。
陸嘉南有些無措,雖然他作為醫生,明白這都是孕婦一個很正常的反應。但是這一切發生在宋夕夕身上的時候,他就受不了,實在是見不得宋夕夕吃這樣的苦。
索性漫長的幾天過去之後,宋夕夕終於有了體力,能下床了。
她堅持不願意再麻煩陸嘉南,直到陸嘉南同意讓宋夕夕每個月都支付房租,才算終止了這個話題。
每天到了夜裏,宋夕夕都告誡自己一定要少想傅言霆。傅言霆幾乎成了她心底的一塊傷口。
而她肚子裏存在的孩子,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,曾經和傅言霆的過去。但也因為孩子,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。
而獨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到一份工作。
她如今懷有身孕,沒有辦法做一些消耗體力的工作。黎奈子知道她的在寫文上面的過人之處,借了一臺筆記本給她,讓她在家裏安靜的寫小說。寫了半個月的連載小說,出乎意料的在網站上的訂閱非常好。宋夕夕倒也是開始安心創作起來。
這天,陸嘉南要做一臺手術,晚上沒有回來吃飯。
宋夕夕現在的胃口也很小,但是為了寶寶的營養能跟得上,她還是煮了兩個菜吃飯。
房間裏有電視機,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覺得空蕩蕩的。宋夕夕總會想起在明臺源的時候,陳姨很喜歡邊搞衛生邊看電視。這樣家裏的聲音大了,總感覺不冷清。
她開打電視,放著正好是一些周邊娛樂。宋夕夕喜歡讓自己看一些輕松一點的節目,讓孩子開心,自己也可以放松。
但是,電視放了一會兒,裏面就跳出來一個聲音,她還沒有反應過來,宋又琳的聲音就傳了出來,“對,感謝諸位的關心,我的身體已經恢覆好了,真是托福。”
有記者追問,“那宋大小姐,這段時間有人看到您和傅少走的很緊,是你們要宣布在一起了麽?但如果是這樣的話,您妹妹怎麽辦?”
身邊的傅言霆瞇著眼睛,冷冷笑了一下,“這同宋夕夕有什麽關系?我與她早就已經離婚,我們之間早就沒有關系了。”
“啊。”現場的幾個記者睜大了眼睛,沒想到在這裏堵到了宋又琳,能逼出傅言霆放出那麽大的一個新聞出來。
宋夕夕拿著筷子的手握得緊緊的。
“傅少,那您和宋大小姐,是不是好事將近了?”記者哪裏能放過這一天大的好事,狗鼻子一樣靈敏的八卦消息肯定是要第一個撲上去的。
幾個話筒不光對準了傅言霆還對著宋又琳。
宋又琳剛想替傅言霆解圍,結果傅言霆笑著說,“這種事情看緣分,只能說一切皆有可能。”
“那宋大小姐,您要是真和宋二小姐在一起,你們之間要相處啊。”
宋又琳回頭,偏著腦袋說,“傅少說有可能,只是存在一個可能性,能不能在一起還不一定。再者,我是問心無愧的。”宋又琳頓了一下,“之前的三年,我因為身體的原因無法作證,三年後我醒來了。有些事情就算是親姐妹,也要算清楚。”
“宋大小姐,您指的是什麽?”
宋又琳沒回答,底下一波記者開始圍著她。
傅言霆看到情況,趕緊用護著宋又琳上了車子。
另外一邊,幾個記者還在追問。傅言霆似乎是因為接到了心上人要趕去赴什麽約,心情特別好,幾乎是來著不拒的回答。
宋夕夕像是一個在水裏頻臨窒息的人,伸手去抓遙控板就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。想都不想的就把電視機給關了。
她每次都告訴自己要忘記忘記,原來,沒有那麽簡單。那個人的名字已經刻在了心底。如果沒有刻意去提起還好,一旦出現,情緒還是會崩潰。
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,拿起筷子,張開嘴,將飯放進自己的嘴裏。
傅言霆驅車送宋又琳回到從前的宋家。宋家在宋郎平死了之後就破產了,宋家的房子早就被公開拍賣出去。傅言霆也是在之前才買回這個房子,想要在宋夕夕過生日的時候送給她。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了。
為了補償,也是一種虧欠,傅言霆將房子給了宋又琳。
宋又琳解開了安全帶,笑著說,“謝謝你送我回來,今天我過得很開心。”
宋又琳伸手推開車,走了幾步,傅言霆還在車子裏沒有走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宋又琳回過頭喊了一聲傅言霆,她背後,宋家的燈都沒有開,房子暗暗的,一點兒人氣也沒有。
宋又琳臉上帶了點猶豫,“霆,你要不要去我家坐會兒。”
傅言霆從走神裏出來,皺著眉說,“下次吧,明天還有會議要開,要先回去了。”
宋又琳回頭看了一眼宋家,臉上露出點淡淡的笑,“好吧,你路上小心,慢慢開。”
傅言霆註意到她的動作,“怎麽了,害怕?”
宋又琳咬著唇,”有點,總覺得除了我自己還有別的人。”
傅言霆下了車,“我過幾天給你喊一個阿姨吧,”他打開車門,想到今天有些狂熱的記者也覺得將宋又琳一個人留在這裏不放心,“你這幾天先住我那裏。”
☆、第38 鋃鐺入獄(一)
宋又琳眼裏都藏不住笑。她就知道,傅言霆是舍不得將她一個人放在宋家的。只要她住進了他的家裏,日久生情,她就不信了,還能得不到他的心。
傅言霆回到明臺源,院子裏還亮著燈火。傅言霆眼中閃過一點微光。他走向大門,客廳裏飄散著一股味道,是芹菜餃子餡的味道。
陳姨聽到聲音,趕緊從客廳裏走了出來,遠遠地就看到傅言霆身後跟著一個女人,她的側臉同宋夕夕的很像。陳姨也沒有看仔細,還以為是宋夕夕回來了,笑著說,“我就說夫妻嘛,床頭吵架床位和。傅少,你把夕夕給接回來了啊。正好,今天包了餃子,下餃子吃吧,一家和和美美,團團圓圓。”
宋又琳嘴角抿著笑,從傅言霆身後走到前面,燈光照耀下,馬上能看清,這個人和宋夕夕雖然有一點神似,但五官長得並沒有宋夕夕的精致,兩個人給人的氣質也是全然不同。
宋又琳眉眼裏帶了點不耐,但是還是和這個陳姨解釋,“夕夕雖然和我長得有一點兒像,但是我們兩個大部分地方都不大一樣,性格上,我這個妹妹也同我有著天壤之別,所以,陳姨下次可別認錯人了。”
傅言霆走進客廳,當發覺只有陳姨在包餃子的時候,他才發現好像少了點什麽。原來宋夕夕在的時候,不管多遠回來,她在家裏一定是為他留了一盞燈,歡迎他回來的。包餃子這種事情,每回也是宋夕夕湊在桌子面前一板一眼跟著包。
就在剛才下車的那瞬間,傅言霆以為又回到了宋夕夕還在的時候,心裏充滿期待的進門。他站在客廳良久,直到傳來陳姨和宋又琳的說話,才回過神來。
“對不起,我下次會註意的。”
男人將自己的外套扔在沙發上,“你和宋夕夕本來就是姐妹,認錯很正常。”
宋又琳沒出聲,但臉色十分不甘。她不喜歡活在宋夕夕的陰影之下。
“每個房間都帶了浴室。”傅言霆皺著眉,停頓了一下,“除了書房隔壁的那間房間之外,別的房間你隨便選。”
“好。”
“很晚了,早些休息。”傅言霆的表情很淡,說完就上了樓。
宋又琳知道,三年的時間,他與宋夕夕朝夕相對,要遺忘總歸要有些時間的。但冷不丁在傅言霆那種冷清的人的眼中看到一種懷念的時候,還是冷不丁的刺激了她。
她惡毒的想,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宋夕夕就好了。不過也差不多了,她也該開始讓她的好妹妹嘗嘗這人世界的痛苦了。
翌日,A市早報曝出了一出驚天的新聞!
原來當年在A市的那一起特大的交通事故並非是一起意外,而是宋家二女兒受了刺激,吃了毒品再開車導致悲劇的產生。最後她駕駛著車子撞了另外一輛車。而那輛車上就坐了傅家父母,傅家小妹,以及焦急的宋父和宋又琳。
從當年的現場看,只有一輛車子。另外一輛如今判斷出來是墜入了大海,所以毒品一直沒有被查出來。而另外一輛車上,傅家父母與宋父當場死亡,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傅橙和宋又琳。
宋又琳在接受采訪時說,自己醒來之後的半個月,同律師做了許多工作。即便那是她的親妹妹,她也要親自將她送進監獄。因為她身上背負了三條人命。
記者在一旁難以置信地說,“真是看不出來,宋二小姐在社交圈是出了名的名媛淑女,她居然會跑去吸毒。”
當時,宋又琳半個身子已經坐進駕駛位,聽到記者說這句話時,沖著記者說,“當然是有原因的,但是什麽原因都不能成為導致她走上這條路的借口。人都要自律!我之前已經說過,親姐妹之間也要算算賬。我本以為三年時間,我妹妹能有點長進,但她還是那個樣子。”宋又琳對著鏡頭,看起來義正言辭的樣子,“所以,夕夕,三年的時間給你的已經是上天的恩賜。接下來,你該好好去反省了。”
宋又琳所謂的反省來的十分猛烈。馬上,宋夕夕就被帶進了警察局裏接受調查。
陸嘉南簡直著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,但是兩個警察一左一右鉗制著宋夕夕,直接就將她往車上帶。陸嘉南跑著上去說,“夕夕,你別擔心,我去想辦法。”
宋夕夕只是苦澀的笑,那種空洞的眼神讓他看了十分難受。
宋又琳的打擊來的又快又狠,陸嘉南托了不少關系,也沒有辦法逆轉,所有的證據都像是鐵板釘釘的。就算宋夕夕近來恢覆的零星記憶裏同宋又琳說的有些出入,但又有什麽用。宋夕夕只能認命。
對面宋夕夕的消極對待,陸嘉南已經氣得暴走。平日裏溫文爾雅的他都忍不住沖著宋夕夕發了一頓脾氣。
宋夕夕知道,陸嘉南是為了自己好,但是有什麽辦法。她已經沒有什麽心要去翻轉過來。
從結案開始,一切都特別的順利,一審下來,判了7年的有期徒刑,所有的報紙上都在漫罵她的名字。像是早早的就走進了一個被設計好的圈套裏面。
宋夕夕沒有上訴,直接被送進了女子監獄裏。
待在懲教署的日子裏,宋夕夕雙手抱著走進的膝蓋望著床鋪上方的木板,心裏終於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。當初傅言霆說叫她走,和她離婚,不用婚姻的方式來懲罰她。原來只是她想的太多了。
他還能走上天堂,他可以和宋又琳開心地在一起,為何要和她捆綁在一起呢?對他來說,將自己關進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才能出一口氣吧。
當她一筆一筆在認罪書上簽下她的名字時,感覺就像是用刀子一筆一筆在自己的心上刻字,每一筆都是那麽的鮮血淋漓。
此時此刻,她才明白,所謂的愛情原來不過如此。
到處都是用鐵制的東西。隨意的觸碰就能發出金屬的碰撞聲。
10來平方米的小房間裏住了六個人,常年密閉的空間導致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。
宋夕夕自從出身以來,就沒有遭遇過比這跟更糟糕的環境。
但她也不在意,比起心裏的傷,這些環境的艱難並不足以嚇到她。
宋夕夕進來之前,已經知道這個獄房裏關押的人裏,有兩個是真的殺過人,手段很殘忍,還有一個是因為吸毒失手殺人的。
小偷、吸毒、搶劫,殺人、放火,這些詞語,連聽著都令人覺得可怕的存在,如今卻要共處一室。
宋夕夕背對著她們,她從來也沒有想過,自己的人生當初也要開始背負這樣的名詞。
等獄警走了之後,幾個人都撲了過來。
獄房裏肯定是有一個頭,張可就是這裏的頭。她一把將宋夕夕扯了過來,“喲,新來的,你這懂不懂規矩?一進來連個招呼都不打?怎麽地,也要和大家先認識一下啊。”
宋夕夕將肩膀往裏面一收,“我不想認識。”
“喲。妹子有點脾氣的啊。”張可直起身子,兩只手一拍,“姐妹們,上去讓妹妹感受一下,我們對新人的照顧和熱情,不能她對我們冷淡,我們就對人不禮貌。”
幾個人蜂擁而上,直接將宋夕夕就從床上給擡了下來,一個人直接就將一潑水倒在了她身上,緊接著,拳頭就一下下招呼到她的身上。宋夕夕死死護著自己的肚子。
幾下之後,張可用力踩在她的手被上,“妹子,你知道麽,上一個那麽有個性的,兩天就自殺了。”她裂開嘴問旁邊的人,“哎,那家夥是幾號床來著!”
“就她那床啊。”
“喲.....嘖嘖嘖。真的啊,”張可笑瞇瞇,又用力碾了碾宋夕夕的手背,蹲在地上,將她的頭發抓了起來,“大姐告訴你啊,那個脾氣的妹子就死在這上面,手上劃了那麽大一道傷疤。那血啊,嘩啦啦的流啊。這床頭,這床角,那可都是血啊。”
張力摸了摸她的下巴,“你別怕啊,要是晚上有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來找你了,你就告訴姐姐,這家夥啊,變成鬼了,也怕老姐姐我!哈哈哈。”
周圍幾個人都跟著笑了起來,“來,給姐姐磕個頭,姐姐保你平平安安。”
宋夕夕趴在地上,動都動不了,好不容易等那人松開手了,宋夕夕才能勉強擡起頭。
一擡頭就看到那張力一張興趣盎然的臉,她們有多久沒有遇上新人了,怎麽可能會錯過這個欺負弱小的機會呢。
“對啊,給我們麗姐磕磕頭。”
“磕頭啊。”
“你磕頭啊。”
宋夕夕冷笑著擡起頭,“好啊,我給你磕個頭。”周圍幾個人都松開了她。她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,慢慢的站到張麗面前。
張麗冷哼一聲,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,果然,新人嘛總是要調教調教才會特別的聽話。
宋夕夕走到張麗面前,彎下了腰。
就當張麗以為她要下跪的時候,宋夕夕上去就沖著她的臉吐了一口口水!
☆、第39 鋃鐺入獄(二)
“艹,賤人,你真是活膩了!”張麗平白無故受了這一下口水,人都要氣炸了,她在這個房間裏還從來都沒有人敢這樣對待她的。她上去就抓住宋夕夕的頭發,喊了兩個人過來就打了她兩個耳光。
宋夕夕只覺得眼前都要暗過去了!
就在她覺得,也許今天都會死在這裏的時候,一個獄警快步走了過來,用力敲了敲鐵門,“你們一個一個在做什麽!太閑了是不是,要不要再給你們加上點活幹幹啊!”
“沒事,我們歡迎新人呢。”張麗笑著說。
“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啊,歡迎什麽新人。都給我安靜的呆著去!”獄警指了指宋夕夕,“你,三十六號出來!有人探監!”
獄警說完就給宋夕夕開了門。
宋夕夕身上被打的不輕,幾乎是咬著牙,忍著疼,挪著小步子出來的。
那獄警像是習以為常,等宋夕夕出來之後就直接帶著她去探監房。
路上,那獄警低聲說,“在這裏面還是少跟人沖,這張麗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主。這裏頭的人也是幾輪幾輪的換了,就這家夥還一直待在這個房子裏。要是真有什麽沖突了,你就大點聲喊我。陸少都和我交代過了,我會好好照顧你的。”
宋夕夕咬著唇,眼中有一股溫熱升起。
一個人,進了監獄就是落了案底了。以後即便是從監獄裏出來,社會上的偏見也不會少。更重要的是她還懷著孩子。以後她生出來的孩子也會被人指指點點。她感激陸嘉南,即便是在她入獄之後,還如此費盡心力的幫她周旋。希望她能過的稍微好一點。
“你去吧,他就在哪裏等你呢,只有半小時,自己註意時間。”獄警說著就走了。
宋夕夕走進去,就看到陸嘉南和黎奈子兩個人正焦急的坐在玻璃窗對面。
宋夕夕深吸一口氣,慢慢坐在陸嘉南對面,抿著唇,一句話也不說。她實在不知道,自己如今這幅樣子要怎麽和他們兩個說話。
“夕夕,你這是被打的麽!你這才進來今天,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!”黎奈子捂住嘴,眼眶中立即濕漉了。
宋夕夕偏過頭,頭發遮住了剛被張麗她們打過的地方。可遮住了臉,手臂上的淤青還是擋不住。
黎奈子視線模糊,氤氳的水霧充盈著整個眼球,她實在是太心疼宋夕夕了。
“怎麽會這樣,我明明交代過她們,要好好關照你的。”
宋夕夕吸了吸鼻子,“沒事,別擔心我。監獄裏這些事情都不是很正常的麽?就是往後啊,你們別老來看我,你們不來我也不會一直去想你們,你們老來,我心裏總記著你們。裏頭的時間漫長,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盡頭,還是別有那麽多多念想的好。”
陸嘉南眼眸暗了,溫文爾雅的男子卻為了她一再的動怒。他的手心重重的捶在桌面上,“她們這些人無法無天了麽!你告訴我是誰,我一定找人好好教訓她們。”
“別管我了,陸嘉南,這些事情都不是你該操心的。你已經幫我的夠多了。”
陸嘉南氣得不行,眼中的疼惜越發多了,“你這是什麽話,我們之間何必....”
宋夕夕沒讓他說完,就打斷了他的話,“不是,陸嘉南,我們之間,我只是把你當做一個普通的朋友,一個高中的同學,除了這些沒別的了。我謝謝你為我費心思了,但我這樣的人不值得。”
“值得不值得從來不是你說了算的!我覺得值得,它就是值得的!”陸嘉南心中一刺,索性將心裏要說的話全部都說出來,“我喜歡你,喜歡你整整八年。你在裏面好好的,我會找人,也會托關系,我保證不會要七年的。等你出來了,我就和你結婚,你肚子裏的孩子,我會當做親生孩子看待的。”
宋夕夕擡起眼,淡淡的看著陸嘉南,“你放屁,”她第一次爆粗口,“陸嘉南,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!”她嘴角含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,“我現在不是高中時候的宋夕夕了。我現在是毒駕的人,撞死了人的人,你的家庭會讓你去接受這樣的女孩子的!”
“這些事情都不是你該操心的。你只需要做好準備就好了。”他伸手透過那中間的一扇窗,握住了宋夕夕的手。
“我沒這個心。”宋夕夕掙脫出來站起身,“陸嘉南,你別費什麽心了。這些東西我都不需要。這個孩子,他就和我一起待在這裏。能留下來是他的運,留不住是他的命。”
宋夕夕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,“去不去外面對我來說都無所謂,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了。”
黎奈子用力捶著玻璃面,簡直是恨鐵不成鋼!“你也狠得下心讓孩子陪著你一起吃苦!你有沒有想過,這對孩子會造成多大的心理陰影。”
宋夕夕將眼睛別開。
“你怎麽樣也要為了你的孩子想一想!”
宋夕夕心中宛若割心那麽疼。
獄警走進來說探監時間已經到了,讓陸嘉南他們趕緊走人。
黎奈子趴在玻璃窗前,陸嘉南站在一邊,看著宋夕夕一步一步走的艱難。陸嘉南始終記得當年,宋夕夕將簡單的白色校園服穿的那麽好看。頭發輕舞飛揚,笑容明艷動人,那一雙眼睛像是藏盡了所有天上的星辰。
而如今,本來就瘦的人,如今穿上這囚服,更加弱不禁風的模樣,好像真的是來一陣風,就能把人給吹走了。兩個人的眼眶都有點紅,難受的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“夕夕,你等著,我們會想辦法的!”黎奈子忍不住在身後喊,她就想要再給宋夕夕一點勇氣。
宋夕夕拖著一雙腿,頓了頓之後,還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。
陸嘉南和黎奈子早就想到用取保候審幫著宋夕夕先出來。這個檔口,誰也管不上傅言霆會不會知道這個事情之後會怎麽樣。
宋夕夕待在監獄裏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,獄房裏的周麗越看她越不爽。但這家夥是被外頭的獄警護著的人,她們稍微有點動作,就會被獄警教訓個半死。時間一久了,周麗心裏的氣越來越濃烈。但是又找不到地方爆發。
宋夕夕也不管她們怎麽想的。這幾天,監獄裏有幾個人其實都主動的過來和宋夕夕搭訕,但她也不理她們,就顧著完成自己手上的勞改工作,或者就靜靜的一個人發呆。
她心裏的疼,到現在也沒有辦法釋懷。她也明白,靠著陸嘉南和黎奈子兩個人家裏的資源,要取保候審並非是難的事情。她從前看起來傻傻的,但聰明的時候,比旁人都想的明白。這背後一定是傅言霆的推手。
白天的時候還好一點,一到晚上,宋夕夕就忍不住咬著自己的唇。只有感受到了疼和嘗到了血的滋味,她才能稍微鎮定一點下來。可即便她告訴自己別再去為他悲傷,眼淚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。常常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,她會發現自己的枕頭的濕漉了一大片。
而此時的她也壓根不知道,陸嘉南居然會為了她跑去找傅言霆,兩個人還差點沒打起來。
傅言霆嘴角輕挽,“我知道你從前就喜歡她,那你就等著她出來,好好論證你的愛。”
“你以為我做不到麽?如果是她,我當然可以。只要她點頭。”陸嘉南眼神暗了下來,“最恨最後悔的,就是當年知道她喜歡的人是你,就默默退在身後。可你看看你對她做了什麽,她都有了你的孩子,你居然還能讓她姐姐將她送進醫院。”
傅言霆眼眸微瞇,懷孕?
她怎麽會懷孕?
“你確定她懷孕了?”傅言霆唇畔有笑,“是誰的種都不知道。”
“兩個月身孕,你說是誰的!”陸嘉南眼神猙獰,“傅少,你我兩家也算是認識數年。我沒想動家中老爺子的人。但你也要逼我,我也願意出手。我沒指望你能讓幫她一把,但我拜托你,別在我費盡心思救她的過程裏使下絆子了。最起碼,她還有你的孩子在肚子裏!”
他說罷就轉身離開了。
傅言霆半瞇著眼睛,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面上敲打,臉上說不清楚是喜悅還是悲傷。他擡頭望著窗外,只覺得,突如其來來了一個孩子,真是令人意外。
女子監獄裏,獄警喊了宋夕夕的名字叫她出去。宋夕夕知道,不是陸嘉南就是黎奈子,但她誰也不想見。每一次見他們都是讓彼此心裏更難受罷了。
宋夕夕沖著獄警搖了搖頭。
獄警上前說,“不是平時來的那兩位,今天來的是另外一個男人。他說,你一定會想要見他的。”
宋夕夕來到探監房的時候,傅言霆正坐在椅子上,他的側臉一如從前般英俊,微微勾起的嘴角帶著他與身俱來的陰戾。
宋夕夕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傅言霆。心裏已經是五味陳雜,有一種情緒想控制都無法控制住。
男人聽到聲音,終於轉過練來,一雙漆黑的眼眸望著她,冷清的嗓音開口,“宋夕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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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手心緊緊的握著被子,那個人,那個人怎麽能這樣!她懷孕了居然還和她離婚,讓宋夕夕一個人流落街頭!他是知道的,宋夕夕愛慘了傅言霆,愛了他那麽多年。他無法置信,傅言霆會煮對待宋夕夕。如果換做是他,哪怕宋夕夕主動了一份,剩下的九十九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跨出來啊。
不能用藥物控制體溫,陸嘉南只好找來自己的一個女同事幫忙物理降溫,折騰到了下午,宋夕夕的體溫才慢慢退了下去。
陸嘉南看著這樣的宋夕夕又是心疼又是氣憤。
他熬了一點粥讓她喝下去,但是之前一直沒有出現的壬辰反應到了現在變得特別嚴重,吃下去的還沒有吐掉的多。
陸嘉南有些無措,雖然他作為醫生,明白這都是孕婦一個很正常的反應。但是這一切發生在宋夕夕身上的時候,他就受不了,實在是見不得宋夕夕吃這樣的苦。
索性漫長的幾天過去之後,宋夕夕終於有了體力,能下床了。
她堅持不願意再麻煩陸嘉南,直到陸嘉南同意讓宋夕夕每個月都支付房租,才算終止了這個話題。
每天到了夜裏,宋夕夕都告誡自己一定要少想傅言霆。傅言霆幾乎成了她心底的一塊傷口。
而她肚子裏存在的孩子,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,曾經和傅言霆的過去。但也因為孩子,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。
而獨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到一份工作。
她如今懷有身孕,沒有辦法做一些消耗體力的工作。黎奈子知道她的在寫文上面的過人之處,借了一臺筆記本給她,讓她在家裏安靜的寫小說。寫了半個月的連載小說,出乎意料的在網站上的訂閱非常好。宋夕夕倒也是開始安心創作起來。
這天,陸嘉南要做一臺手術,晚上沒有回來吃飯。
宋夕夕現在的胃口也很小,但是為了寶寶的營養能跟得上,她還是煮了兩個菜吃飯。
房間裏有電視機,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覺得空蕩蕩的。宋夕夕總會想起在明臺源的時候,陳姨很喜歡邊搞衛生邊看電視。這樣家裏的聲音大了,總感覺不冷清。
她開打電視,放著正好是一些周邊娛樂。宋夕夕喜歡讓自己看一些輕松一點的節目,讓孩子開心,自己也可以放松。
但是,電視放了一會兒,裏面就跳出來一個聲音,她還沒有反應過來,宋又琳的聲音就傳了出來,“對,感謝諸位的關心,我的身體已經恢覆好了,真是托福。”
有記者追問,“那宋大小姐,這段時間有人看到您和傅少走的很緊,是你們要宣布在一起了麽?但如果是這樣的話,您妹妹怎麽辦?”
身邊的傅言霆瞇著眼睛,冷冷笑了一下,“這同宋夕夕有什麽關系?我與她早就已經離婚,我們之間早就沒有關系了。”
“啊。”現場的幾個記者睜大了眼睛,沒想到在這裏堵到了宋又琳,能逼出傅言霆放出那麽大的一個新聞出來。
宋夕夕拿著筷子的手握得緊緊的。
“傅少,那您和宋大小姐,是不是好事將近了?”記者哪裏能放過這一天大的好事,狗鼻子一樣靈敏的八卦消息肯定是要第一個撲上去的。
幾個話筒不光對準了傅言霆還對著宋又琳。
宋又琳剛想替傅言霆解圍,結果傅言霆笑著說,“這種事情看緣分,只能說一切皆有可能。”
“那宋大小姐,您要是真和宋二小姐在一起,你們之間要相處啊。”
宋又琳回頭,偏著腦袋說,“傅少說有可能,只是存在一個可能性,能不能在一起還不一定。再者,我是問心無愧的。”宋又琳頓了一下,“之前的三年,我因為身體的原因無法作證,三年後我醒來了。有些事情就算是親姐妹,也要算清楚。”
“宋大小姐,您指的是什麽?”
宋又琳沒回答,底下一波記者開始圍著她。
傅言霆看到情況,趕緊用護著宋又琳上了車子。
另外一邊,幾個記者還在追問。傅言霆似乎是因為接到了心上人要趕去赴什麽約,心情特別好,幾乎是來著不拒的回答。
宋夕夕像是一個在水裏頻臨窒息的人,伸手去抓遙控板就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。想都不想的就把電視機給關了。
她每次都告訴自己要忘記忘記,原來,沒有那麽簡單。那個人的名字已經刻在了心底。如果沒有刻意去提起還好,一旦出現,情緒還是會崩潰。
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,拿起筷子,張開嘴,將飯放進自己的嘴裏。
傅言霆驅車送宋又琳回到從前的宋家。宋家在宋郎平死了之後就破產了,宋家的房子早就被公開拍賣出去。傅言霆也是在之前才買回這個房子,想要在宋夕夕過生日的時候送給她。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了。
為了補償,也是一種虧欠,傅言霆將房子給了宋又琳。
宋又琳解開了安全帶,笑著說,“謝謝你送我回來,今天我過得很開心。”
宋又琳伸手推開車,走了幾步,傅言霆還在車子裏沒有走,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宋又琳回過頭喊了一聲傅言霆,她背後,宋家的燈都沒有開,房子暗暗的,一點兒人氣也沒有。
宋又琳臉上帶了點猶豫,“霆,你要不要去我家坐會兒。”
傅言霆從走神裏出來,皺著眉說,“下次吧,明天還有會議要開,要先回去了。”
宋又琳回頭看了一眼宋家,臉上露出點淡淡的笑,“好吧,你路上小心,慢慢開。”
傅言霆註意到她的動作,“怎麽了,害怕?”
宋又琳咬著唇,”有點,總覺得除了我自己還有別的人。”
傅言霆下了車,“我過幾天給你喊一個阿姨吧,”他打開車門,想到今天有些狂熱的記者也覺得將宋又琳一個人留在這裏不放心,“你這幾天先住我那裏。”
☆、第38 鋃鐺入獄(一)
宋又琳眼裏都藏不住笑。她就知道,傅言霆是舍不得將她一個人放在宋家的。只要她住進了他的家裏,日久生情,她就不信了,還能得不到他的心。
傅言霆回到明臺源,院子裏還亮著燈火。傅言霆眼中閃過一點微光。他走向大門,客廳裏飄散著一股味道,是芹菜餃子餡的味道。
陳姨聽到聲音,趕緊從客廳裏走了出來,遠遠地就看到傅言霆身後跟著一個女人,她的側臉同宋夕夕的很像。陳姨也沒有看仔細,還以為是宋夕夕回來了,笑著說,“我就說夫妻嘛,床頭吵架床位和。傅少,你把夕夕給接回來了啊。正好,今天包了餃子,下餃子吃吧,一家和和美美,團團圓圓。”
宋又琳嘴角抿著笑,從傅言霆身後走到前面,燈光照耀下,馬上能看清,這個人和宋夕夕雖然有一點神似,但五官長得並沒有宋夕夕的精致,兩個人給人的氣質也是全然不同。
宋又琳眉眼裏帶了點不耐,但是還是和這個陳姨解釋,“夕夕雖然和我長得有一點兒像,但是我們兩個大部分地方都不大一樣,性格上,我這個妹妹也同我有著天壤之別,所以,陳姨下次可別認錯人了。”
傅言霆走進客廳,當發覺只有陳姨在包餃子的時候,他才發現好像少了點什麽。原來宋夕夕在的時候,不管多遠回來,她在家裏一定是為他留了一盞燈,歡迎他回來的。包餃子這種事情,每回也是宋夕夕湊在桌子面前一板一眼跟著包。
就在剛才下車的那瞬間,傅言霆以為又回到了宋夕夕還在的時候,心裏充滿期待的進門。他站在客廳良久,直到傳來陳姨和宋又琳的說話,才回過神來。
“對不起,我下次會註意的。”
男人將自己的外套扔在沙發上,“你和宋夕夕本來就是姐妹,認錯很正常。”
宋又琳沒出聲,但臉色十分不甘。她不喜歡活在宋夕夕的陰影之下。
“每個房間都帶了浴室。”傅言霆皺著眉,停頓了一下,“除了書房隔壁的那間房間之外,別的房間你隨便選。”
“好。”
“很晚了,早些休息。”傅言霆的表情很淡,說完就上了樓。
宋又琳知道,三年的時間,他與宋夕夕朝夕相對,要遺忘總歸要有些時間的。但冷不丁在傅言霆那種冷清的人的眼中看到一種懷念的時候,還是冷不丁的刺激了她。
她惡毒的想,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宋夕夕就好了。不過也差不多了,她也該開始讓她的好妹妹嘗嘗這人世界的痛苦了。
翌日,A市早報曝出了一出驚天的新聞!
原來當年在A市的那一起特大的交通事故並非是一起意外,而是宋家二女兒受了刺激,吃了毒品再開車導致悲劇的產生。最後她駕駛著車子撞了另外一輛車。而那輛車上就坐了傅家父母,傅家小妹,以及焦急的宋父和宋又琳。
從當年的現場看,只有一輛車子。另外一輛如今判斷出來是墜入了大海,所以毒品一直沒有被查出來。而另外一輛車上,傅家父母與宋父當場死亡,只剩下昏迷不醒的傅橙和宋又琳。
宋又琳在接受采訪時說,自己醒來之後的半個月,同律師做了許多工作。即便那是她的親妹妹,她也要親自將她送進監獄。因為她身上背負了三條人命。
記者在一旁難以置信地說,“真是看不出來,宋二小姐在社交圈是出了名的名媛淑女,她居然會跑去吸毒。”
當時,宋又琳半個身子已經坐進駕駛位,聽到記者說這句話時,沖著記者說,“當然是有原因的,但是什麽原因都不能成為導致她走上這條路的借口。人都要自律!我之前已經說過,親姐妹之間也要算算賬。我本以為三年時間,我妹妹能有點長進,但她還是那個樣子。”宋又琳對著鏡頭,看起來義正言辭的樣子,“所以,夕夕,三年的時間給你的已經是上天的恩賜。接下來,你該好好去反省了。”
宋又琳所謂的反省來的十分猛烈。馬上,宋夕夕就被帶進了警察局裏接受調查。
陸嘉南簡直著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,但是兩個警察一左一右鉗制著宋夕夕,直接就將她往車上帶。陸嘉南跑著上去說,“夕夕,你別擔心,我去想辦法。”
宋夕夕只是苦澀的笑,那種空洞的眼神讓他看了十分難受。
宋又琳的打擊來的又快又狠,陸嘉南托了不少關系,也沒有辦法逆轉,所有的證據都像是鐵板釘釘的。就算宋夕夕近來恢覆的零星記憶裏同宋又琳說的有些出入,但又有什麽用。宋夕夕只能認命。
對面宋夕夕的消極對待,陸嘉南已經氣得暴走。平日裏溫文爾雅的他都忍不住沖著宋夕夕發了一頓脾氣。
宋夕夕知道,陸嘉南是為了自己好,但是有什麽辦法。她已經沒有什麽心要去翻轉過來。
從結案開始,一切都特別的順利,一審下來,判了7年的有期徒刑,所有的報紙上都在漫罵她的名字。像是早早的就走進了一個被設計好的圈套裏面。
宋夕夕沒有上訴,直接被送進了女子監獄裏。
待在懲教署的日子裏,宋夕夕雙手抱著走進的膝蓋望著床鋪上方的木板,心裏終於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。當初傅言霆說叫她走,和她離婚,不用婚姻的方式來懲罰她。原來只是她想的太多了。
他還能走上天堂,他可以和宋又琳開心地在一起,為何要和她捆綁在一起呢?對他來說,將自己關進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才能出一口氣吧。
當她一筆一筆在認罪書上簽下她的名字時,感覺就像是用刀子一筆一筆在自己的心上刻字,每一筆都是那麽的鮮血淋漓。
此時此刻,她才明白,所謂的愛情原來不過如此。
到處都是用鐵制的東西。隨意的觸碰就能發出金屬的碰撞聲。
10來平方米的小房間裏住了六個人,常年密閉的空間導致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。
宋夕夕自從出身以來,就沒有遭遇過比這跟更糟糕的環境。
但她也不在意,比起心裏的傷,這些環境的艱難並不足以嚇到她。
宋夕夕進來之前,已經知道這個獄房裏關押的人裏,有兩個是真的殺過人,手段很殘忍,還有一個是因為吸毒失手殺人的。
小偷、吸毒、搶劫,殺人、放火,這些詞語,連聽著都令人覺得可怕的存在,如今卻要共處一室。
宋夕夕背對著她們,她從來也沒有想過,自己的人生當初也要開始背負這樣的名詞。
等獄警走了之後,幾個人都撲了過來。
獄房裏肯定是有一個頭,張可就是這裏的頭。她一把將宋夕夕扯了過來,“喲,新來的,你這懂不懂規矩?一進來連個招呼都不打?怎麽地,也要和大家先認識一下啊。”
宋夕夕將肩膀往裏面一收,“我不想認識。”
“喲。妹子有點脾氣的啊。”張可直起身子,兩只手一拍,“姐妹們,上去讓妹妹感受一下,我們對新人的照顧和熱情,不能她對我們冷淡,我們就對人不禮貌。”
幾個人蜂擁而上,直接將宋夕夕就從床上給擡了下來,一個人直接就將一潑水倒在了她身上,緊接著,拳頭就一下下招呼到她的身上。宋夕夕死死護著自己的肚子。
幾下之後,張可用力踩在她的手被上,“妹子,你知道麽,上一個那麽有個性的,兩天就自殺了。”她裂開嘴問旁邊的人,“哎,那家夥是幾號床來著!”
“就她那床啊。”
“喲.....嘖嘖嘖。真的啊,”張可笑瞇瞇,又用力碾了碾宋夕夕的手背,蹲在地上,將她的頭發抓了起來,“大姐告訴你啊,那個脾氣的妹子就死在這上面,手上劃了那麽大一道傷疤。那血啊,嘩啦啦的流啊。這床頭,這床角,那可都是血啊。”
張力摸了摸她的下巴,“你別怕啊,要是晚上有什麽不幹凈的東西來找你了,你就告訴姐姐,這家夥啊,變成鬼了,也怕老姐姐我!哈哈哈。”
周圍幾個人都跟著笑了起來,“來,給姐姐磕個頭,姐姐保你平平安安。”
宋夕夕趴在地上,動都動不了,好不容易等那人松開手了,宋夕夕才能勉強擡起頭。
一擡頭就看到那張力一張興趣盎然的臉,她們有多久沒有遇上新人了,怎麽可能會錯過這個欺負弱小的機會呢。
“對啊,給我們麗姐磕磕頭。”
“磕頭啊。”
“你磕頭啊。”
宋夕夕冷笑著擡起頭,“好啊,我給你磕個頭。”周圍幾個人都松開了她。她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,慢慢的站到張麗面前。
張麗冷哼一聲,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,果然,新人嘛總是要調教調教才會特別的聽話。
宋夕夕走到張麗面前,彎下了腰。
就當張麗以為她要下跪的時候,宋夕夕上去就沖著她的臉吐了一口口水!
☆、第39 鋃鐺入獄(二)
“艹,賤人,你真是活膩了!”張麗平白無故受了這一下口水,人都要氣炸了,她在這個房間裏還從來都沒有人敢這樣對待她的。她上去就抓住宋夕夕的頭發,喊了兩個人過來就打了她兩個耳光。
宋夕夕只覺得眼前都要暗過去了!
就在她覺得,也許今天都會死在這裏的時候,一個獄警快步走了過來,用力敲了敲鐵門,“你們一個一個在做什麽!太閑了是不是,要不要再給你們加上點活幹幹啊!”
“沒事,我們歡迎新人呢。”張麗笑著說。
“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啊,歡迎什麽新人。都給我安靜的呆著去!”獄警指了指宋夕夕,“你,三十六號出來!有人探監!”
獄警說完就給宋夕夕開了門。
宋夕夕身上被打的不輕,幾乎是咬著牙,忍著疼,挪著小步子出來的。
那獄警像是習以為常,等宋夕夕出來之後就直接帶著她去探監房。
路上,那獄警低聲說,“在這裏面還是少跟人沖,這張麗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主。這裏頭的人也是幾輪幾輪的換了,就這家夥還一直待在這個房子裏。要是真有什麽沖突了,你就大點聲喊我。陸少都和我交代過了,我會好好照顧你的。”
宋夕夕咬著唇,眼中有一股溫熱升起。
一個人,進了監獄就是落了案底了。以後即便是從監獄裏出來,社會上的偏見也不會少。更重要的是她還懷著孩子。以後她生出來的孩子也會被人指指點點。她感激陸嘉南,即便是在她入獄之後,還如此費盡心力的幫她周旋。希望她能過的稍微好一點。
“你去吧,他就在哪裏等你呢,只有半小時,自己註意時間。”獄警說著就走了。
宋夕夕走進去,就看到陸嘉南和黎奈子兩個人正焦急的坐在玻璃窗對面。
宋夕夕深吸一口氣,慢慢坐在陸嘉南對面,抿著唇,一句話也不說。她實在不知道,自己如今這幅樣子要怎麽和他們兩個說話。
“夕夕,你這是被打的麽!你這才進來今天,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!”黎奈子捂住嘴,眼眶中立即濕漉了。
宋夕夕偏過頭,頭發遮住了剛被張麗她們打過的地方。可遮住了臉,手臂上的淤青還是擋不住。
黎奈子視線模糊,氤氳的水霧充盈著整個眼球,她實在是太心疼宋夕夕了。
“怎麽會這樣,我明明交代過她們,要好好關照你的。”
宋夕夕吸了吸鼻子,“沒事,別擔心我。監獄裏這些事情都不是很正常的麽?就是往後啊,你們別老來看我,你們不來我也不會一直去想你們,你們老來,我心裏總記著你們。裏頭的時間漫長,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盡頭,還是別有那麽多多念想的好。”
陸嘉南眼眸暗了,溫文爾雅的男子卻為了她一再的動怒。他的手心重重的捶在桌面上,“她們這些人無法無天了麽!你告訴我是誰,我一定找人好好教訓她們。”
“別管我了,陸嘉南,這些事情都不是你該操心的。你已經幫我的夠多了。”
陸嘉南氣得不行,眼中的疼惜越發多了,“你這是什麽話,我們之間何必....”
宋夕夕沒讓他說完,就打斷了他的話,“不是,陸嘉南,我們之間,我只是把你當做一個普通的朋友,一個高中的同學,除了這些沒別的了。我謝謝你為我費心思了,但我這樣的人不值得。”
“值得不值得從來不是你說了算的!我覺得值得,它就是值得的!”陸嘉南心中一刺,索性將心裏要說的話全部都說出來,“我喜歡你,喜歡你整整八年。你在裏面好好的,我會找人,也會托關系,我保證不會要七年的。等你出來了,我就和你結婚,你肚子裏的孩子,我會當做親生孩子看待的。”
宋夕夕擡起眼,淡淡的看著陸嘉南,“你放屁,”她第一次爆粗口,“陸嘉南,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!”她嘴角含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,“我現在不是高中時候的宋夕夕了。我現在是毒駕的人,撞死了人的人,你的家庭會讓你去接受這樣的女孩子的!”
“這些事情都不是你該操心的。你只需要做好準備就好了。”他伸手透過那中間的一扇窗,握住了宋夕夕的手。
“我沒這個心。”宋夕夕掙脫出來站起身,“陸嘉南,你別費什麽心了。這些東西我都不需要。這個孩子,他就和我一起待在這裏。能留下來是他的運,留不住是他的命。”
宋夕夕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,“去不去外面對我來說都無所謂,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了。”
黎奈子用力捶著玻璃面,簡直是恨鐵不成鋼!“你也狠得下心讓孩子陪著你一起吃苦!你有沒有想過,這對孩子會造成多大的心理陰影。”
宋夕夕將眼睛別開。
“你怎麽樣也要為了你的孩子想一想!”
宋夕夕心中宛若割心那麽疼。
獄警走進來說探監時間已經到了,讓陸嘉南他們趕緊走人。
黎奈子趴在玻璃窗前,陸嘉南站在一邊,看著宋夕夕一步一步走的艱難。陸嘉南始終記得當年,宋夕夕將簡單的白色校園服穿的那麽好看。頭發輕舞飛揚,笑容明艷動人,那一雙眼睛像是藏盡了所有天上的星辰。
而如今,本來就瘦的人,如今穿上這囚服,更加弱不禁風的模樣,好像真的是來一陣風,就能把人給吹走了。兩個人的眼眶都有點紅,難受的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“夕夕,你等著,我們會想辦法的!”黎奈子忍不住在身後喊,她就想要再給宋夕夕一點勇氣。
宋夕夕拖著一雙腿,頓了頓之後,還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。
陸嘉南和黎奈子早就想到用取保候審幫著宋夕夕先出來。這個檔口,誰也管不上傅言霆會不會知道這個事情之後會怎麽樣。
宋夕夕待在監獄裏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,獄房裏的周麗越看她越不爽。但這家夥是被外頭的獄警護著的人,她們稍微有點動作,就會被獄警教訓個半死。時間一久了,周麗心裏的氣越來越濃烈。但是又找不到地方爆發。
宋夕夕也不管她們怎麽想的。這幾天,監獄裏有幾個人其實都主動的過來和宋夕夕搭訕,但她也不理她們,就顧著完成自己手上的勞改工作,或者就靜靜的一個人發呆。
她心裏的疼,到現在也沒有辦法釋懷。她也明白,靠著陸嘉南和黎奈子兩個人家裏的資源,要取保候審並非是難的事情。她從前看起來傻傻的,但聰明的時候,比旁人都想的明白。這背後一定是傅言霆的推手。
白天的時候還好一點,一到晚上,宋夕夕就忍不住咬著自己的唇。只有感受到了疼和嘗到了血的滋味,她才能稍微鎮定一點下來。可即便她告訴自己別再去為他悲傷,眼淚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。常常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,她會發現自己的枕頭的濕漉了一大片。
而此時的她也壓根不知道,陸嘉南居然會為了她跑去找傅言霆,兩個人還差點沒打起來。
傅言霆嘴角輕挽,“我知道你從前就喜歡她,那你就等著她出來,好好論證你的愛。”
“你以為我做不到麽?如果是她,我當然可以。只要她點頭。”陸嘉南眼神暗了下來,“最恨最後悔的,就是當年知道她喜歡的人是你,就默默退在身後。可你看看你對她做了什麽,她都有了你的孩子,你居然還能讓她姐姐將她送進醫院。”
傅言霆眼眸微瞇,懷孕?
她怎麽會懷孕?
“你確定她懷孕了?”傅言霆唇畔有笑,“是誰的種都不知道。”
“兩個月身孕,你說是誰的!”陸嘉南眼神猙獰,“傅少,你我兩家也算是認識數年。我沒想動家中老爺子的人。但你也要逼我,我也願意出手。我沒指望你能讓幫她一把,但我拜托你,別在我費盡心思救她的過程裏使下絆子了。最起碼,她還有你的孩子在肚子裏!”
他說罷就轉身離開了。
傅言霆半瞇著眼睛,手指無意識的在桌面上敲打,臉上說不清楚是喜悅還是悲傷。他擡頭望著窗外,只覺得,突如其來來了一個孩子,真是令人意外。
女子監獄裏,獄警喊了宋夕夕的名字叫她出去。宋夕夕知道,不是陸嘉南就是黎奈子,但她誰也不想見。每一次見他們都是讓彼此心裏更難受罷了。
宋夕夕沖著獄警搖了搖頭。
獄警上前說,“不是平時來的那兩位,今天來的是另外一個男人。他說,你一定會想要見他的。”
宋夕夕來到探監房的時候,傅言霆正坐在椅子上,他的側臉一如從前般英俊,微微勾起的嘴角帶著他與身俱來的陰戾。
宋夕夕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傅言霆。心裏已經是五味陳雜,有一種情緒想控制都無法控制住。
男人聽到聲音,終於轉過練來,一雙漆黑的眼眸望著她,冷清的嗓音開口,“宋夕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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